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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何处是(3)

2023-05-14 来源:文库网
父亲少年时是很瘦的,而且清秀俊朗,与现在这中年发福的虎背熊腰自是判若两人。可只要一说,那往日的模样父亲早前说要回来看看,有人热情地嘱咐他,一定要提前讲,让家里人推豆花招待。母亲也馋这山上的老腊肉。只是这次心血来潮而来,不好意思贸然造访,怕给人添了太多麻烦。我们说好哪里也不久留,到老房子瞧瞧就走。
许多房子都空了,土屋自是塌的塌,朽的朽,剩些残肢在竹丛中立着,几根木桩努力地支撑着房梁。瓦房的青瓦白墙尚在,只是门边倚着的柴火不知猴年马月所砍,上面早已结满层层珠丝。灰扑扑的风簸立在屋檐下,这是农人们为麦子脱皮的工具,需用手不停摇一个把手方可驱动。父亲指向天那边远远的山巅,说看得见亭子了。哦,那么那么远的地方,茫茫天地间,一座尖顶凉亭立着,我的父亲肯定无数次想过,那是哪里?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那里去?
又说,那不是大姐姐家的一排松树吗?
顺着他的手,我看到了松树。
徒然耳熟,却不知道大姐姐是谁,很多人我都忘记了,他们也说,好多人都不在了。自1993年将爷爷奶奶接到县城,我们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个声音在我心里响起:“可他们还记得奶奶呢。”山间岁月长,更迭慢,或许人的记忆也就特别牢固吧。
近我们的房子,没路了,坡上必须停车。父亲叫路边那户人家男主人的名字,后面的山里传来女人的应答,“他不在家——”。

故乡何处是


再往前走,又叫一个名字。这次也有应答,“他在地头干活路——”
再走我就有印象了,是太医家,有一次我看喂牛从楼梯上摔下来,哇哇大哭,被抱到太医家里上药。
太医家往左,一道坎下,是胖子家。父亲大声喊胖子,有小孩应声,不见人,我们近前,张望片刻才从左侧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走出个老妇,她疑惑地看着我们,只说进来坐进来坐,又问要不要在套屋(客厅)里坐。并没有认出我们。父亲说,你是五孃呀?遂自报家门,那老妇却问我,这是李璇哇?这么大了?结婚在哪里?我笑说没有结婚。
一弯浅浅的水田,没有作物,边角上两只鹅挨个儿浮着,雪白美丽。田埂下就是老屋。
下去的路用大小不一的石头堆成,长满杂草,不太好走。如果下雨,这对我而言是不能完成的任务。草丛里一只浑身长棕绿色软刺的毛毛虫正在蠕动,母亲认出来是她年轻时很害怕的那种,蹑手蹑脚地经过它。将心提到嗓子眼,仔细探路,坡下回身上台阶,老屋就在眼前了。
青青碧草,点点红莓,绿纱脱落的木头窗格,通往厨房的那扇门被整个钉死封住。父亲说,就是这样子啦。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可能有些感慨,又有些庆幸吧。
奶奶家的房子与隔壁相连,母亲笑着指给我,说那是你儿时的天堂哟。我一看,噢,那是隔壁大伯伯家里“小卖部”的窗子,我记得他整整一个大木箱子的吃食,却像藏满宝石似的,每次沉沉一掀,都能激发我最大程度的好奇。我记得在那高高的门槛边卧着他们家的狗,我跨过去时不慎踩了它,被它轻轻一咬我的小腿;我记得黄昏日落的时候,大人们在这方窄窄的坝子里喝从水瓶里直接泡出来的甘甜的白茶……

故乡何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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