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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洞(2)

2023-05-15 来源:文库网
一名年青轿夫喘着粗气,扯开嗓门唱起山歌。那山歌,悠悠荡荡,在山野空谷中迥响:隔河望见花一棵,花多叶少好爱哥。心想过河摘花戴,船家不渡探花哥。领头轿夫应答:隔河望见花一篷,花多叶少好爱郎。心想过河摘花戴,船家不渡探花郎。……瓜仲河柳家碉楼,楼高五层。站在碉楼顶层的护院家丁丘老五一眼望见雪地中的滑竿:“三姑妈来喽——”他用手拢着嘴巴朝着楼下高声叫喊,一时间,柳家大院顿时乱成一团。“三姑妈”是柳世杰同父异母妹子,早年嫁给省城富商高庆癸家作填房。离别故土二十余年,这是第三次带着独子高嗣一回乡省亲。长得帅气的高家公子给暮气沉沉的柳家大院带来一缕冬日阳光。柳家小姐柳文琦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得知表哥要来,去县城做了一个“学生头”,置了一件绿呢大衣,围上生母生前遗留的紫花杭绸丝巾,活脱脱一位新派淑女现世;
光洁的额头,润红的脸腮,黑浸浸的双眸,乌溜溜的短发,一朵光鲜鲜的铁梗海棠把柳家老宅照得蓬荜增辉。柳家表兄妹有说不尽的家常话,两个年轻人放任尽情玩乐;或密谈于书房,或倘佯于山庄陋巷,或慢步河滩渡口,或纵情山林溪涧。堆雪人,打雪仗,无忧无虑;捉松鼠,网麻雀,浪漫天真。瓜仲河成了人间天堂。正月春风消融冰雪。元宵节刚过,三姑妈与表哥要回省城。瓜仲河渡口难分手,十八里相送到县城。泪眼涟涟,难舍难分。转眼四月槐花如雪,五月榴花火红。一日上午,下人赵婶缩手缩脚进入柳世杰书房,“三爷,有一句话不晓得该不该讲……”那女人嗫嗫慑慑小声说道。“你是柳家老人,有话仅管说。”柳世杰放下手中毛笔,平静地答道。“小姐,小姐……她有了……”柳世杰一下反应不过来,“啥子叫‘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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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双目一怔:“你再说一遍……”“已经出怀了……我,我还听到乡公所苟七爷说……说……”“说啥子!”柳世杰一扫平日温文尔雅,历声吼道。“苟七爷说‘柳家肥水不流外人田……’”柳世杰一挥手,吼了一声“出去!”随即瘫软在椅子上。这一夜,南风骤起,月黑风高,吹得柳家老屋梁柱嗄嗄作响;高墙外,一支野猫在嚎春,凄厉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这一夜,后院绣楼闺房一支蜡烛忽闪忽闪,直至夜阑人静仍灯火不灭。柳小姐斜座床头,手扯蚊帐捂住头脸和凸起的腹部。
柳世杰压低嗓门:“那畜生是什么时候……”“年三十,晚上,你们都喝多了……”女儿背对父亲,声音低得像蚊子。“混帐东西!那是你还没有出五服的表哥哟!没有出五服,懂吗?你们叫的爷爷和外公是同一个人,乱伦哪,乱伦!死到临头哪,畜生!”“表哥又不是姑妈生的……”兔子开始反击。“混帐!这叫‘拟制血亲’!义兄义妹可以吗?干爹干女可以吗?呸!”柳世杰自知言辞有失尊严,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夜已静,柳文琦还在绣楼哀号:“妈——爹要杀我,妈妈——爹要杀我——”公元2012年4月15日,在故乡同学会座谈闲聊时,又有人提起七家田沉潭旧事,我决意在回省城之前到那处生父处决女儿的血腥之地凭吊一番,“有啥子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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