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淡忘的年味(3)
2022-03-10 来源:文库网
说起这“二十六砍肥肉”也很有意思,现在砍肉是去超市或菜场购买,当年乡村里很多人家都养了猪,这过年杀的猪叫年猪。杀年猪时往往几户就共买一头,所以杀年猪时总要叫上买肉的乡亲们吃上一顿。杀猪前先备好了一大锅沸水。然后四五人拽腿牵耳把猪硬拉到猪圈外宰杀,随后听到一阵震天的号啕声,和长长心悸的抽咽声后,鲜血满地,猪也就老老实实躺地上了。然后是泼水刮毛,先前是屠夫用刀将猪后蹄大指叉割开,用一根笔直的铁挺杖从后蹄切口处挺进,做辐射状挺向猪的全身各处,再就是屠夫伏身用口向切口处吹气,只见屠夫腮邦子紧绷绷的,满脸通红,两耳逼得如血红的鸡冠,换气时还得用手握紧猪腿,然后再松手再吹气,再捏紧再换气,往复数十次以后,猪就圆鼓鼓地从地上浮起来了,此时再用水去烫,四处既容易着水,而关节凹陷处也容易着刀,刮起毛既利索又干净。现在的人当然不会这么麻烦地去刮毛了,但我还是很记挂着这儿时见的方法,觉得有时候麻烦也是一种艺术,做起来麻烦看起来却是一种享受。比如屠夫们娴熟的割肉技巧也真的如庖丁解牛般游刃有余,开膛时哗然有声,砍骨时刃口能入于无间,盘肠时两手抖动舞若游龙。比如这翻肠吧,在高贵的白领族们看来是浑身作呕,可当时在我看来却津津有味。翻肠时总得利用筷子才能把肠子翻过来,翻大肠还得有一个人帮着灌水,这本来是件简单事,可是被一帮人凑合着做,做起来就有点意思了。这时候做就不只是做,臭也可能不叫做臭,它被吃肠的香味怂恿着,我们便把这麻烦当作快乐了。所以我当时尽管很小,可是每当家里杀年猪时总要陪着大人把这一系列的活做完了才肯睡觉,而此时已鸡鸣三更了。它甚至让我懂得同一件事情当掺入了方法和技巧以后,再简单的事情也变得繁复有趣了,它让我们能享受到智力的乐趣,同时也能体验生活的过程,比之纯粹的结果,这种的享受实在是有意思的多,在我看来,大凡任何事情只有我们既能享受它的经过,又能享受它的结果,甚至还能对它的好处说上个一二三来,我们才能享受它的全部。否则也只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只是个囫囵吞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