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越来越小

理发回来，我们望着他的新发型都笑了—后脑勺上的头发齐刷刷地剪下来，没有一点层次，粗糙，玩劣如孩童。
50岁了，越来越像个孩子，走路从不抬腿，脚蹭着地，嚓嚓嚓地响，从屋里听，分不清是他在走路，还是我那8岁的侄儿在走路。有时候，饭菜不可口，他执拗着不吃；天凉了，让他加件衣服，得哄好半天。
很有点“人来疯”。家里来个客人，会故意粗声大气地跟说话，还非要和客人争着吃头锅的饺子———他明知道家里有客人，不会和他吵架。客人一走，马上又会低声下气地给赔小心。
每次从外边回来，第一句话一定是：你妈呢？如果在家，便不再言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不在家，便折回头骑上自行车到处找，千辛万苦把找回来了，又没有什么事。有一次，晨练回来，说：出去之前也不照镜子，脸都没洗干净，眼屎还沾在上面。不相信：我出去逛一圈了，别人怎么没发现，就你发现了？觉得好笑：别人发现也不好意思告诉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
家里有一点破铜烂铁、废旧报纸或塑料瓶什么的，都会高高兴兴拿到废品收购站去卖，卖得的三五元钱，不再上缴，装进自己的腰包作“私房钱”，用于购买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