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重阳日(2)

姥爷家东屋的门后，立着个老式橱柜，对我来说很神秘，因为那里面在我够得着的地方总能找到弹球儿、彩绸头绳儿，还有能当笛儿吹的彩泥公鸡。年节，还能找到一挂拆分好的小鞭炮，揣进兜儿里，在宅门外把单个儿的炮仗放进因老旧而虚空的院墙缝里，用手中的香头儿点燃。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站在远处馋得要流口水的样子，真是飘飘欲飞的感觉。许多的玩伴都愿意围着我，不光因为我的玻璃弹球儿总是最好的，桔瓣儿、白泡子、星星转儿，五光十色，簇新鲜亮，还因为玩儿起来我从不计较得失，输赢洒脱，关键是姥爷从没让我那装弹球儿的小布口袋饿过肚子。那时的生活很窘迫，不知姥爷是如何对我保障的供给，也曾因疑惑问询过姥爷，他说：“我是神仙，会变。” 
后来，我又遇到个自称“神仙”的人。 
一阵拨浪鼓的响声在街上响起，紧跟着一串吆喝声：“……起子碱面酱油醋，针头线脑小百货啊——”我拉开宅门跑到门外，只见一个精瘦黧黑的中年男人，推着一辆独轮车，简直像推着一个花花世界。一个超大的簸箕被截成大小不等的若干格子，里边装满花花绿绿的东西，车头前撑起一面旗子样的布帘，上边别满绒花、发卡、木梳等，车的两旁则挂满坛坛罐罐。我都看傻了，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货郎吧？那年月，这东西是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逢着就要割掉的，为了生存，货郎往往像游击战士一样，选择民风淳朴、政治气候稍稍宽松的地方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