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如茶(3)

细茶也有，那就是雅。偶尔来客，父亲在堂厅上陪坐，母亲在灶膛烧水，不煮老茶，开水盛在暖瓶里，先放茶叶在瓷杯里，冲水。看细小的茶叶在客人面前慢慢散开，恢复茶树上风吹的雅姿。有时候更多的茶叶横着，只有一片茶叶独立特行地竖着。茶叶在茶杯里慢慢游走，仿佛一个无事的人漫不经心闲庭信步，自在云卷云舒。

我倒是喜欢人民公社时期的茶园。在向阳的山坡上，漫山遍野，茶树整齐排列。采茶时候人山人海。曾经我也是一个采茶人。念初中，学校组织我们去茶场劳动。我们一边采茶，一边漫山遍野地疯。我不记得采茶的细节，只记得到底是女生心灵手巧，采的比我们男生多很多。明媚春末，那铺天盖地的绿也还是嫩茶啊。现在，当年采茶的茶园已经没有了，成了省级示范开发区，鳞次栉比的房子。看看了无诗意，有些让人感伤。但我想，那里老板肯定都是喝好茶的人，肯定比当年茶园生产的茶好许多。
我现在并不需要买什么茶，看来年纪大了也有好处。有些当年的学生会忽然想我，我侄子外甥也是，都喜欢弄包茶叶给我。五彩纷呈包装煞是好看，茶叶肯定好。而我总挑那些叶粗汁浓味重的喝。偶尔拆开所谓的好茶，黄芽春浅，我都让给我太太。她雅，每次捡三五粒或八九粒茶芽，用她那老玉手。水半杯，且一定不是刚烧的沸水，无声。她一边品茶一边想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喝茶，则大杯，茶叶一把，必沸水，杯子里翻腾了春末夏初的雷雨浓绿，啜吸有声。我一边喝，一边做事，类似牛饮。只是比我父亲当年在地头田坝稍好一点。我的孩子并不跟来看我上下跑的喉结，不奇怪我咕咚的吞咽之声。
而好茶，我还真的愿意它就长在茶树上，喝开水，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