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梦，留一阕相思(2)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燃烧着十八岁少女特有的光。漂亮女孩对年轻人具有天生的吸引力，不难打听，那个女孩姓王叫王传英，是一个不雅不俗的名字。父亲曾在县剧团工作，她和她爷爷在山村相依为命，间或跟着爷爷学唱京剧，参加乡镇的演出。抑或是基因的原因，也抑或是花果山的清风丽日给了她一个匀称的身体；边河的绿水给了她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眸：古朴而又详和的庭院承载了她少女的悠悠岁月。随着她和这帮年轻战士的接触，特别是每天早晨和潘柏兴的送往迎来，她的性格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少了一些乖巧，多了一些沉思，有了青春期少女同有的的心思。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快乐，还是应该忧愁，为此，她常常坐在村头的山坡上，站在边河旁慢慢地咀嚼着那突如其来的又分不清道不明的心事。潘柏兴是我的挚友，常州郊区人，南京地质学校毕业，说实话，除了皮肤有点黑以外，其他方面近乎完美。
特别是他的笑，仿佛雕刻在脸上，给人一种踏实放心的感觉。聪明的传英姑娘按照自己的标准选择对方，她甚至情不自禁的对爷爷说：“那个人很好”。情窦未开的男生在女孩爱慕攻势面前显得诚惶诚恐，他只能被这个漂亮村姑牵着鼻子走了。小分队是经常单独作业的，这不啻给他们的会面创造了条件，山坡、河边，都留下他们的身影，为避人耳目，日落西山时两人才分别回来。恋爱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对幸福的憧憬从她的眼中、唇边流溢了出来，举手投足都带着欢愉的节奏。初秋的夜晚，风也柔情蜜意起来，不时从传英姑娘庭院里吹来京剧《西厢记》中的一段唱腔。戏中叙述着小姐崔莺莺和书生张君瑞的爱情故事，也描绘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美好愿望。唱者有情，听者有心。夜晚，因没有电，九点就入睡的我们，在欣赏着这只催眠曲，只有潘柏兴在用心揣摩。

两颗年轻的心撞击在一起，那种朦胧的情愫便在彼此心中萌发。从此，他们内心深处有一种总想见面的冲动和渴盼，变着法子，传纸条、传递书信、互赠鞋垫、香皂，他们在用最原始的办法培养积累着感情。正当他们的爱情漫漫升温之时，军区测地大队教导员乘一辆吉普嗄然而至。他看望了大家，又单独找了潘柏兴谈话，严肃地说明了部队纪律，战士不准许和驻地姑娘谈恋爱。原来，部队接到了村里的举报信，他是专门来处理这一问题的。不几天，小分队结束了一个月的王寨驻防，回营地休整。出发的那天清早，潘柏兴照例给传英姑娘家挑满水，只不过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出发回营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寨，老乡都出来欢送，看出来，传英姑娘有些措手不及，她跟在小分队的后面，含情脉脉的看着潘柏兴，从眼睛里看出有很多话要说。小分队渐行渐远，只有传英姑娘一个人站在山坡上目送着我们，最后在泪水盈盈的目光中模糊、消失。
回营地后，谁也没再提起这件事。第二年，潘柏兴复原了，听说安排到了常州机车厂保卫部，我试图写信联系，但泥牛入海无消息，这成为我人生的一件憾事。斗转星移，时光荏苒，我在偌大的中国转了半圈，又回到了这块有故事的地方，当年那个含情脉脉的王寨少女和鱼米之乡的常州小伙结局如何？岁月苍白了谁的容颜？等待辜负了谁的真心？交警部门的学生几经努力，终于探寻出了那个疑似传英姑娘的踪迹，但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和冲动去回访王寨村，去辩别那个传英姑娘，一切都面目全非了，我还是保留那曾让我刻骨铭心了半个世纪的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