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绝唱诗人情（康有山）(4)

  1155年，在陆游与唐琬分离十年后，陆游偶游沈园，曾巧遇唐琬与其夫赵士程亦游沈园。当着唐琬看见陆游踽踽独行的样子，她无限心酸，凄苦异常。便斟了一杯酒，捧送到陆游的面前，陆游内心中颤抖着，接酒后，激动不已、悲凉剜心、心潮澎湃、百感交集，遂赋《钗头凤》一首，并题于墙上。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轻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唐琬看了陆游的题词后，悲痛欲绝，凄苦万分，不胜哀婉。遂和一首《钗头凤》，以表心迹：   世情恶，人情薄，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对陆游来说，看着昔日娇妻的纤纤细手，不由想起伉俪之间昔日的美好时光，他吐诉了离别后的凄苦心情，悲哀的心境，表达自己的落寞，也道出了自己的追悔。三个“错”字和三个“莫”是千头万绪的悔怨，是无可奈何的悲叹，是心灵抗争的呐喊、是凄苦悲愤的啸叫。但他还是在压抑，而这种压抑，是多么艰难，又是多么痛苦啊？而唐琬的和句，更是泣血涕泪，既表达了自己的苦闷、分离之悲，也表达了时过境迁的无奈，更是暗示了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又不得不隐瞒心迹的尴尬。其实，陆游的“错”、“莫”与唐琬的“难”、“瞒”相辅相成的，就是“心有灵犀”同样都是心灵相通、魂魄一体的感受。

  就在沈园相会后不久，唐琬忧郁而逝。两个有情人就这样阴阳两隔，成了永诀。1199年陆游又到沈园，他对着物是人非的旧地，更是写出了泣血零泪的诗作。“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也应遗泪一泫然”。这时陆游已是七十五岁了，对着沈园的斜阳画角，池台春波，追抚昔人，看到沈园的古柳垂枝，无限痛惜逝去的伊人，不仅泪湿满襟，这是何等的真挚之情啊！在万崇新的《钗头凤》中，曾有一句台词：那个陆家的老佣，对着满园的杜鹃说：你们说这是“相思红”，我家老爷叫它“断肠红”。可见其情之真之切之深。   陆游最后一次到沈园是他八十四岁的时候。
那时，他已经是步履艰难行动迟滞了。但他仍然未忘他对沈园的寄望与回忆，“沈园家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做土，不堪幽梦太匆匆。”耄耋之年，犹深记沈园牵系的那段情缘。人啊，到了老年，更爱回忆过去。记得德国小说家特奥多里曾写过一本小说《茵梦湖》，书中的男主人公莱恩哈德与女主人公伊丽莎白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之后两人深深相爱。但阴错阳差的原因，两人终未结为伉俪。到了莱恩哈德垂老时，他一个人坐在幽暗的房子里，望着墙上挂着的伊丽莎白的像，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开始了他的回忆，走到了他生命的终点。那个爱情故事也非常动人，令人唏嘘。   我到过沈园，虽然沈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但是，望着那碧草衰阳，垂柳拂摆，清风明月，犹然有强烈的思古幽情，为放翁和唐琬的真挚与执着而佩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