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灰色的故事

我那时大概七八岁吧，住在一个灰蒙蒙的镇子上，镇子上的所有墙都是泥灰色，那里的人都不爱说话，即便是和别人打招呼也只是对着别人眨几下眼睛，甚至连牙齿都不露出来。我认为不出露牙齿给别人看就不能算是打招呼。我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所以镇子上的人都不喜欢我，特别是二虎他妈，看到我都要用眼睛剜我，我看到并不怕，“二虎他妈，脸擦的挺白的呀”我学着大人的腔调跟她打招呼，她这时会把脸转到一边不看我，然后气的浑身发抖，看到这我才咯咯的笑着跑开。
二虎他妈不喜欢我，二虎却很喜欢找我说话，他知道很多故事，都是从麻子老妈那里听来的，麻子老妈是个瞎子，说话很和气，她脸上有许多紫黑色的斑点，总爱用手指沾着唾沫抹在光亮的头发上，麻子老妈是一个人住，我没见过其他人去她那里听故事，她很喜欢二虎去她家，而且他很会讲故事，讲到精彩的地方她就会停下来，用手沾点唾沫往头上抹，一遍一遍的抹，我不烦她，但我又很想听她继续讲下去，有时我他妈都想用自己的唾沫提她抹快点，二虎不让我这么做，我也就打消了这念头，见她一抹头发我就耐心的数她脸上的麻子。
有一天，我坐在我家门口的树上，我爬的很高，因为灰蒙蒙的雾只有一人多高，我躺在树上就可以晒到太阳了，我喜欢眯起眼看太阳，吃着瓜子，把瓜子壳吐在我家房顶，太阳暖暖的，我一会就睡着了，睡着了就做梦，那次我梦见一个很奇怪地方，那里几乎所有东西都是木头做的，方方正正的房子到处都是，每个房子都挂着一盏油灯，每个房子里都栓着一只黑色的沙皮狗，每个沙皮狗的项圈上都有十二个钉子，我讨厌被栓着的沙皮狗，但我也不想它被放出来咬到我，房子分布的很散乱，门口的路也都歪歪斜斜，在一条比较宽的木头路上，一群黑衣服的人整齐的排着队，脸上挂着一样的表情，遛着自己的沙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