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故，心难却(2)

奶奶总是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我吃，我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故意把被子踢开，奶奶回来帮我盖好，等她转过头去又故意踢开，她又帮我盖好……奶奶一直身体不好，从小就听说曾经有人问过奶奶觉得自己能活多久，奶奶就比划着我说能活到我长到差不多一米高就不错了，当时的我并不懂。只知道我长的很慢很慢，别人都说我是不是吃了石头为什么总是长不高，只是谁都没有料到，奶奶活到了我六年级的暑假，那个时候的我大概有一米四左右吧。我从记忆开始就看到家里有一口棺材，我很怕哪家人办丧事，每次哪里有了新的坟墓或者哪家有人不在了，我都很久很久不敢靠近。同样的我总是不敢靠近那口棺材，甚至不敢一个人待在那个放假。听说那是因为曾经有一次奶奶病发，差点不在了，准备好了棺材然后奶奶又醒过来。所以不论奶奶去哪，我都会陪着她，会搀扶着她，因为很怕她会摔倒，记得有一次奶奶不小心摔倒了，但是胳膊脱节了，我想摸摸看她会不会舒服点，但是她不让我碰，我知道奶奶很疼，我却不知所措，我在旁边一直哭个不停。
我的成绩总是很烂，有一次在学校默写生字没写出来，被老师留在学校中午不准回去吃饭，奶奶担心我，走了四五里的山路来给我送饭。还有一次因为任性哭的很厉害又是不吃饭就闹着赌气上学，奶奶追着我追了几百米的路，那个时候的路都是泥泞的，路上总是磕磕绊绊，每到下雨到处都是泥。后来有一天爸爸回来了，要把我带走，我跟奶奶说不想走，于是我躲在床底下跟奶奶说不要告诉爸爸我藏在哪里，天真的以为他们会找不到我，当他把我抱上车的时候我是哭着离开的，我看到奶奶的眼里也含着不舍的泪珠，却又没有挽留我……我大概是在路上哭累了也觉得不可能回的去了才安静下来的吧……后来有了弟弟，后来爸爸为了在镇上做生意，就在镇上租了房子，把妈妈和弟弟接了过去，我还在家里上学。还记得有一次奶奶病重，被送到了县里的医院，待了两天，他们都说没有希望了，那天晚上很晚很晚，我在家里等着他们把奶奶送回来，不敢入睡……大概是半夜吧，是救护车把奶奶送回来的，姑姑也都回来了，妈妈和弟弟在回来的路上，当他们把奶奶抬到床上的时候我看到大姑喂奶奶喝药水，看着大姑一直跟奶奶说话试图把她叫回来，但是那些东西完全溢了出来，奶奶没有一点反应，我看着这一切好怕好怕，好怕奶奶会离开，姑姑都哭了，只是都没有哭出声来……后来过了一会妈妈抱着弟弟回来了，那个时候的弟弟还不到两岁，妈妈让弟弟叫一下奶奶，让弟弟喂奶奶吃包子弟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叫了一下把包子向奶奶递过去，奶奶有了反应，开始看着弟弟笑了，于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奶奶又过了一次鬼门关。

还记得在这之前，被爸爸接走之前，跟奶奶一起住的那段时间，有一次奶奶因为疼痛难忍，故意把我支开让我去做饭自己吃，我出去之后她把自己的门关了起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又回去看看，打开门看到她正拿着一条绳子，我好怕好怕，抱着奶奶一直哭，夺她手里的绳子，记得奶奶当时告诉我她好疼，身上到处疼，死了就不会那么疼了让我放开她，我再也不敢离开她。后来的一个夏天，奶奶去了，她再也不会疼了，她是在疼痛中离去的，去之前一直在呻吟，记得那段时间一直在拉血，吃喝拉撒完全不能自理，每天都在呻吟着，每次看着奶奶那么痛苦爱莫能助，我能做的就是没事的时候待在奶奶身边，帮她按摩一下希望能减轻一些疼痛，我知道我这样做没有用。那个夏天，那个中午，那个饭后，天空下起了雨，似乎营造了一股悲伤的调调，只是当时的我对这些什么都不懂。奶奶走了我哭的很厉害，只是觉得胸口好闷好难受，抑制不住地一直哭。
记得当时姥爷在场看我哭的很厉害，大概是他回家之后跟姥姥说了吧，有一次去姥爷家，姥姥开玩笑问我说奶奶去世哭的那么伤心，等到他们哪一个去世的时候我会不会很伤心，我忘了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心情，只是那年姥姥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去。我看到妈妈接到舅舅说姥姥不在的消息时候的表情，那种心痛都可以看得出来，只是他们不让我去……现在的姥爷也体弱多病，又不肯跟舅舅一起住，更不会住在我家，他总是觉得爸爸做的太多了，作为女婿不需要这样，说他自己有儿子不愿意让爸爸这么操心，现在姥爷是我身边最后一个老人了，我总是对他充满了不舍，每次回家都想着去看看他，即使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只要妈妈在家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跟爸爸打过电话，但是我却会选择跟姥爷，每次姥爷都会问我怎么会想起来给他打电话，我都会说我想他了，每次都说让他注意身体，甚至这两句话都不曾跟爸妈问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