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亮的眼睛(2)

她不知道是什么阻隔了他的目光，但她知道这种眼神带有厌恶，因为她太熟悉这样的目光了。他，和像他一样的他们的厌恶感一定是针对她的，针对她穷酸的模样的。她用手指了指青花软糖，以一个穷小孩安静、不讨人厌的语气跟一个成年自大的人说话：“那个。”她的声音比叹息大不了多少。“哪个？那个？”充满不耐烦的口气。她摇了摇头，手指始终指着她认为放着青花糖的地方。他无法从她的角度看，只好用他那只厚厚的大手来回比划，像一只烦躁不堪的鸡头。“老天！你有嘴吗？”他的手碰到了青花软糖。她点点头。“干嘛不早说？要多少？”她递出了那三角钱。他铲了三块糖，每块里有三粒。她又把递钱的手往前伸了伸，他犹豫了一下，不愿意碰她的手，但最后还是从她手里拿走了硬币，他的手指刮到了她湿漉漉的手掌心。
一走出店门，她的那种不可言表的羞耻感立马消失了。蒲公英，她朝蒲公英满怀爱怜的看了一眼。但蒲公英并没有回应她，连叶子都没有动一下。她突然感到愤恨，“蒲公英真丑，杂草！”这么想着，她被便道上的裂缝绊了一跤。愤恨感随之强烈，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她的羞耻心。在眼泪出来之前必须想个办法，她想。于是她拿出了青花软糖。每张浅红色的糖纸上都印着一个头像，一个叫‘青花’的小姑娘的头像。一张笑吟吟的白胖胖的脸，一双亮亮的大眼睛，正看着她。她认为那双眼睛真的是太漂亮了！她吃了一块糖，真甜！吃了糖就好像变成了青花，有了那一双亮眼睛一样......变成别人......自己不好吗......她抬头望向天空，满天星斗，她却看不到，因为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就要溢出来......没有关系，翻过这一页吧......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