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零一个月
2023-05-15 来源:文库网
消毒水,白床单,紫色毛衣,吊瓶,凌乱的银发。 听音,呼喊,黯然,无可奈何,残忍的等待。 黑白交替,眼角的泪滴,瞬间,离开,永远。 周围没了一切声响,一片寂静的内心,一张张淌满眼泪的憔悴的脸。 夜,大悲咒,凄凉的唢呐声,雨,转晴。 去年夏天,尾声,我可亲可敬的慈爱的姥姥,永远的走了,距离现在一年零一个月。 因为姥姥的突然离世,本来凉爽宜人的那年八月刹那间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暗灰色。 要离开的时候,姥姥的面容很平静。入棺前,头发也梳得很整齐,别着两根黑发夹,仅有的饰物便是跟着姥姥几十年的一对耳环,一只银镯子和一枚仿佛已经嵌入手指的戒指。 下葬前,不断地有花圈送来,摆在停棺木的宅子外面,或素净的纯白色或清雅的淡蓝淡黄色,有的写着挽联,有的缀着绸带。姥姥生前爱摆弄盆花,尤其爱以她枯瘦温暖的手轻轻抚摸柔嫩的花瓣,就那样一手托着,另一只从花瓣的一边轻轻地捋到另一边,极缓极柔,眼神里充满爱怜。
这些花圈也算是作为姥姥的心爱之物在她离去的路上做了点缀。在花圈围着的空地上有一条长长的布,上面是用小的楷字书写的祭文,工整明晰,写着姥姥从出生到离世的一生,一段活的轻如尘,苦的重如山的生命旅程。 家人都穿着一身洁白,进进出出,无声的准备着,甚至连小声的耳语都没有,好像生怕一停下来就会因为再也唤不醒姥姥而眼泪决堤。那一刻,最安静的是躺在棺木里的姥姥,她紧闭着双眼,紧抿着嘴唇,抛却人生的喜乐悲哀,寻到解脱。尽管我们是那么不舍她的离去,但至少也会为了姥姥终于自由的魂灵而感到些许释然。毕竟对于苦了大半辈子,晚年又疾病缠身的姥姥来说,死亡也许并不恐惧,反而是另一种重生。 对于姥姥的前半生,我不甚了解,也很少听姥姥诉说,只是从家人断断续续的回忆中听出,那时姥姥的生活是晦暗的充满无尽苦难的。姥姥幼时丧父,经历了日军侵华,文革动乱,饥荒蝗灾,嫁给姥爷后又常常因为姥爷外出打工,一个人操持家务,耕田锄地,拉扯六个孩子,忍受着疾病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