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蛾的天堂

她得了一种病，及其痛苦，她盼着有一天能康复，能看到光明。她认为自己就是一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秋蛾，一只可怜的秋蛾，忘情于火焰。在黑暗中她已经迷失了方向，她一直躲在角落寻找着灯火通明的天堂。邻里的一个孩子也得了这种病，最后夭折了，葬的时候，她混在人群里去看。太穷太穷的人家，不但没钱给孩子治病，连一副小小的棺材也没有。只用草席裹住小小的尸体。大人们挖了一个不太深的坑，把孩子永远地放了进去。她想起死掉的孩子名字也叫“蛾”。她害怕看到这个字，也害怕看到这种飞虫。但又摆脱不了自己也是这种虫子的幻想。在蛾走的前几天，她曾去看过她。蛾没有父亲，只有一个眼睛都快哭瞎了的母亲呆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屋里没有一点点光线，一切都透露着腐朽的气息。她害怕又惊恐地跑掉了。她能很清晰地回忆起她们在阳光下跳橡皮筋的日子。
小小的心灵已经知道什么叫“同病相怜”了，她们常常会在目光交错时相视一笑，笑得没有一点阴影。那时不知道“友谊”这样深奥的字眼，只是觉得，她们在一起玩挺好的。按照当地的习俗，蛾穿过的衣服被扔在房顶上。她每天上学都会看到，有时风吹过时，衣服动起来，吓得她总是飞跑着离开，可是每次跑了很远，她又会转过头来呆呆地看。有时她想，自己是不是在希望蛾会回来，但马上又会被这种想法吓得魂飞魄散。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放到这样的可怕的坑里去。她想：在土里，会很冷的！会出不了气，然后虫子将我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吃掉……她记得蛾的头发是干涩又枯黄的。于是她很留心地观察着自己的头发。一天天长大了，头发一直又黑又亮。她开始相信，也许她不会那么快掉进大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