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日子，突然就成了遥远的那些年(2)

“毕业以后你想干什么？”我望着你，被月光照得煞白煞白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成熟的安静。“如果考上了大学，就继续上学，大学毕业了回家乡，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我没有说话。因为看见你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坚定，可是，又在月光下偷偷闪亮。过了一分钟，我才问你：“你为什么还要回家乡？不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好吗？”“因为我爸爸这样给我说的。”我提高了嗓门，停下脚步。“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回来！”“他是我爸爸啊。”“你爸爸怎么了，你爸爸就能阻止你的梦想吗？”“但他说我是他的全部希望，所以我不能辜负他。”“什么是辜负，听他的话庸庸碌碌一辈子不是辜负吗？
”“你很本不理解我。”你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沉重，带着沙哑的感觉，我不知道你跟家人都经历过什么，但这一刻，我打心底里瞧不起你。“你就这样一点儿主见都没有吗？”我又追问。你突然面对着我，瞪着大眼睛，满脸都是愤怒。“你以为就你有，你多么自私！”透过月光，我可以看清楚你脸上翻滚着的黑色怒火。这时候我没有说话，把脸扭向别处，心里一遍又一遍反思：我真的自私吗？但是我想不到答案。等我再看你的时候，却发现你满眼都是泪。“好了，好了，不说了。”我拍着你的肩膀，而我们，像个像孩子一样拥抱在了一起。 月光很白，照在脸上煞白煞白的，看着让人恐惧。周围的风轻轻划过夜幕，在一种平静的黑暗里无声无息的流淌着，星空已不是曾经我所渴慕的星空，那星星点点的光亮也仿佛是一种无望与沉痛，在抬头的一瞬间，满脑子都是空白。

你突然把脸朝向我，笑着说：“你说如果我们考不上大学，怎么办？”我一愣，笑了。“如果考不上……那就……”“那就去要饭，咱俩一起跟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然后我们都笑了。笑过之后却再次陷入沉默。但是，当我们把脸各自避开对方视线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深深的恐惧与无措，而我，我感到有一种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像是有一把重锤一次次重击我的心脏，脚下是永远都走不完的塑胶操场跑道，阴暗，潮湿。我们脸上似乎依然还保持着刚才的微笑，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在这谁都不知道未来的人生路口上，僵硬了好久，月光洒在脸上使我们的沉默显得更深沉。影子，跟着我们在操场上寸步不离，像是要给我们安慰，可是我深知它什么都给不了我们。
忽然，一道强烈的光开始在操场里来回徘徊，像是盏探照灯，搜索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目标。我们知道那是学校教导处的老师在搜查，于是赶紧趴在地上，放平身体，努力不使自己暴露。当灯光从我们身上一次又一次划过的时候，我们松了一口气，互相看着对方在笑，嘴里轻声说着“好险，好险”。但是，灯光还是停留在了我们身上。我们被发现了。我吓坏了，身体僵在那里，刚才脑海中的一切一下子都成了白纸，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得我两眼发胀、脑袋发痛。“跑啊！”你大叫一声，忽然从地下弹起来，步伐迅速迈开，像流星那么大，两手臂大大的摆开，迅速就离开我十几米。而我，也像机器一样忽然爬起来，跟着你疯狂跑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腿是怎样迈开的。“给我站住，站住，哪个班的……”老师在大吼，声音震天响，像一只老虎那样凶悍，似乎能把我们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