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渡

时隔多年，我还是想起了你。
如今，你我的距离已经超越了时空，愈发遥远。这种遥远，让我在没有星光的深夜泛起惊怕，然后是不能安眠。
天堂有没有精灵？有没有金色宫殿？有没有挂满天街的红灯笼？还有，你过得还好吗？
你我本是陌生路途的归客，在某一个渡口悄悄相遇。本以为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存在的不过是干干净净莞尔一笑陌生的问候而已，罢了，再别无其他。
谁知，昨夜，你悄悄出现在了我的梦里。若隐若现，是一张我渐渐淡忘却还模糊记得的一张面孔。天光乍现，我告诉自己，那是幻觉，是梦。你拄着拐杖在光影变幻间轻咳了一声，那脸庞，当真是极模糊的，我看不清，实在看不清，唯能听到一声老劲的轻咳声。我紧紧攥着衣角，努力看清你留给我记忆中的那张面庞。有那麽几分钟的停留，然后没有了光线交集，空空的前方被黑暗所湮没。那种停留没有来不及开口，来不及回头。留下一片深夜，然后睁开眼，空空。是一场梦。
十三年前，跟你一道用小石子下棋。蹲在土屋子的阴凉下，燥热的天气，总想蹲下就不想再起来。你拿着拐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脸上的皱纹更见沧桑。我问你几岁了？当时你就笑了。你说，你猜猜我几岁啊！我这才发现我说错话了而且还没有用敬辞！我笑了，捂着嘴笑了！其实，当时你已经是八十岁的人了吧。
十四年前，你失去了你的儿子。至于你的丈夫，我自出生以来未曾见过。你的儿子是个酒鬼，本是四十好几的人，无家无业。醉了，打骂，他不会在意你是他的亲娘。可就是这样，没有儿孙之乐，那一年，你失去了你的儿子。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你的头发变得更加白而少。一个人，守着一颗老梧桐，过着一个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