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求生

小时候家贫，假期里就上山割草卖钱。山是城南的锦屏山。山不太高，但十分陡峭。山上割了，拿绳子捆紧，从悬崖处扔下山去，就换得两三角钱来，以备油盐酱酷和笔墨纸张之用。 但我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这是一个雨后的下午，为了走一条近路，就换了个地方扔，没想到草捆被挡在了半腰的几棵树上。同伴说：“算了，不要了。”我说：“不!”那是一个下午的收获啊。 我从悬崖旁边的斜坡上下去了。斜坡被雨水浸得松软而又泥泞，好在上面满是树木，所以下得很顺利。不多时，离那草捆就只有两米来远了。但这中间没一棵树，草捆虽在眼前，却动它不得。这时我朝上一看，那突出的悬崖竟遮了些许阳光，黑糊糊像要掉下来一样。往下看，是齐刷刷的峭壁让人头晕。但我决心跳过去，那捆草的诱惑太大了，以致同伴在上面喊着“快上来吧——”，我都不去理他。在我前方一米多的地方有一凸出的石台子，离石台子一米多高的地方有几棵松树，我必须跳到那个台子上，才能够到草捆。
我把鞋子脱掉塞进裤腰里，怕鞋底太滑站不稳。然后，憋了一口气，双膝下蹲，上身前倾，继而双脚一用力，就“呼”一声跳了过去。 但我已经置于死亡边缘了。虽然我用力把草捆蹬下去了，但我似乎回不去了。因为这时我发现刚才起跳的地方那块石头已经掉下去了，现在那里没了落脚的地方，只有几丛大拇指粗的酸枣树，酸枣树下面就是峭壁。我开始浑身冒汗，我想起了山上摔死人的事来。 这时已是傍晚。远处的洛河水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波光，还有两只帆船在河面上慢慢地飘着，县城里那水墨画一样的房舍，棋盘一样的街道，和淡蓝色的炊烟都尽收眼底了，还看到我家的屋顶和院子里的梧桐树……其景其情，那么动人，让我感到天地人间那么可爱。那时我很惊诧过去怎么没注意过这些迷人的景致，怎么没有这般地感动过呢?现在想来，是因为对生命的留恋和热爱啊。其时，同伴在上面哭了起来，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