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旱烟的老人

走在路上，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位老人，还有他的那只大烟袋和从那旱烟管里飘出来的缕缕云烟，如丝一般散发开去，弥漫着整座山丘。他盘腿坐在田塍上，望着远方的山坳里，嘴里叭嗒叭嗒一口口地吸着旱烟，旁边是一头伴随了他多年的老牛，静静的站在草地上啃着刚刚长出的嫩绿的小草。可能是老人累了，也可能是牛累了，才解下牛套，把牛鞭倒插在田角，养精蓄锐一番。牛安然地吃着青草，老人悠闲地抽着旱烟，显得异常和谐和默契。旁边的田塍上坐着他的女人，多年的风吹雨淋让沧桑这个词早早开始形容她的面庞了，她抱着才会走路的孙子。儿子媳妇都外出务工了，农村人都知道外出务工总比守着家里一头牛、亩把地强多了，照料孙子也就理所应当的成了老人们义不容辞的差事。他的女人是给他送早饭来的，看样子，老人天刚亮就出门了，她的女人惦记着他可能饿了，做完早饭，打理好家务，用搪瓷缸盛上满满一碗，背上孙子匆匆给他送来了。
他已经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了，饱经风霜的面庞，沧桑的容颜都尽显出一个普通朴实劳动者的本色。乡间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在这个繁忙的播种季节里，人们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山里人都很懂得一年之际在于春的道理，他们也因此一天天一趟趟地围着这句亘古不变的俗语而不停地奔波于山间地头。太阳渐渐升高，老人抬头望了望天空，天上尽是一些飘浮的白云，时而几只小鸟奏着春天的欢歌从老人的头上飞过。清纯的鸟鸣像雾一样弥漫开去。又望了望正专心啃着草皮的老牛和那剩下的一半还未犁好的秧田。老人心疼他那头老牛，不想去打扰它，就索性再抽上一袋旱烟，让它吃得饱些，干起活来有劲点。于是老人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旱烟放进烟斗里用火点着了，伸直了大烟管，眼睛依然望着远方，像是在回忆着往事。旱烟是山里男人的生命，一杆竹制的烟管，扁扁的烟嘴，金色的烟斗，一根带子吊着一个已洗得发白的黑布袋，袋子里装满旱烟草。许多人家每年都要种上一片，到了秋天采下来贴在竹帘上晒干了，刨成烟丝收起来作为一种精神食粮。老人很习惯地用他那粗糙的手，一次次打开那个黑布袋，捏出一撮撮儿旱烟草，按进那个金色的烟斗里，用打火机把它点着，最后含住扁扁的烟嘴，深深地吸上一口，那种微蓝的灰白烟雾就在半空中升腾。老人深深地抽了一口旱烟，望了一眼他的女人和孙子，没有说话，又抽了一口旱烟，又望了一眼他的女人和孙子，那种朴素透露出浓郁的乡村气息，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别人无法意会的神情，也许是对这土地充满了眷恋，也许是看到了孩子的憧憬，或者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