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恋尘寰

我老了，由不得意愿，被迫而老。许多东西都由不得内心，比如爱、老、生、死，饱含逼迫性质，受制于外力。暗示和干预是一种威慑，岁月之轮推动我变老，容颜比心态先期诱导，我缓缓踏上变老征程。老，是生命里大势所趋。岁月里每个平庸日子都像透明的梳子，今天梳一下，明天再梳一下，厚度稀薄，质感稀疏，心情，就像被一亿年的风尘侵蚀过，有点钝化，有点迟缓了。
这是必然的，我们不能总是身轻如燕，我们走到迟缓的角落是给新生者腾出生长空间。总有新生的，总有盛年的，总有衰老的，总有死亡的，这是规则，不得更改，无须忤逆。
我曾经死过许多次，向死而生这个词符合我。在现实中，在意念中，在自己的直感中，在祖先的记忆追加中，在梦境的呈现中，我都死过，死而复生，无限轮回。
我清楚记得的情景是，也许在春秋战国，也许在大唐盛世，我就死过，那时候，我是公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在大厅的镜子里梳头。风吹来，我的落发被旋风吹拂到镜面，我用梳子一点。喀嚓，镜子的机关扭动，一扇门被打开。旋风吸纳我往洞里走。洞里同时也有个人向我走来，她一双微笑的眼睛，弯成半月。是那时公主的我在想，此人我是否要遇见，她和我是什么关系。这样想的时候，风以威力在推动她，她像一柄剑一样雪亮向我刺来，我如画皮般被洞穿而过，我与她的身影叠加，她成为了我走到现在来，我成为了她走向黑洞而去。